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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拒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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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夢言與衛嫤聊得高興,便又留了女兒在落英居用膳。

這次吃飯仍舊是三個人,可是氣氛卻融洽了很多。

衛嫤對塞北的情況雖不說了如指掌,卻也稱得上事事通悉,她不說軍情,單就著地勢地形侃侃而談,已經讓衛夢言驚喜萬分。衛嫤從單兵作戰開始述起,一直細致到如何選址安營紮寨,如何分配軍餉,如何應對自然災害,以及克服將士們的水土不服……她說的並不是行軍打戰的術略,但卻是關系成敗的重要環節,搭配女子心細的特點,竟陳述得毫無紕漏。

王佐震驚之餘,倒說不出她有什麽不對勁,就連青萍也相信自家小姐確實是對用兵感興趣而多方涉獵,加上雲箏前些天的抱怨,就更沒什麽好奇怪的了。左相府裏人的,包括衛夢言在內對衛嫤的過去都不甚了解,所以衛嫤將鍋子往簫琰身上一推,就沒大小姐什麽事。

“這也是簫琰教的?這個簫琰……看著唇紅齒白,又男不男女不女,沒想到還是個人才。”衛夢言起了愛才之心。

“是啊,簫琰懂得很多東西,女兒這一身粗淺的武藝,也是他教的,上次查案,他也有去。”簫琰是一塊比予聆更合適的擋箭牌。

“胡鬧,女兒家家的學什麽武藝!”衛夢言想起大殿同列覲朝的那些粗鄙漢子,對武人的輕蔑溢於言表。卻忘了上次黑衣人夜襲,女兒也是靠著這身不怎麽樣的武藝自保的,他把大把的功勞都推到了王佐那兒,對於女兒做過些什麽,他自然而然都將其當成了胡鬧。

“老師,恕學生直言,雖我大梁民風活潑。但畢竟男女有別,女兒家學習武藝難免與人有所碰撞,您看……”王佐表面上是眼觀鼻,鼻觀心,一句話就把衛嫤的好心情碎成了渣渣。衛嫤瞪了他好幾回,他卻裝作沒看到,繼續就這樣說下去了,“簫琰身份低微,實不應與嫤兒走得太近。”什麽身份低微?人家的身份也不比你這漠北大黑人低到哪裏去!簫琰好說也是南禹世家的公子哥兒!可是鑒於大梁與南禹的過節,這樣的話她不能明說。

其實依照衛嫤以前的脾氣。這會子準要擡手抽他丫的了。可想到剛剛才鋪好的路,她只好咬牙忍著,將腳伸下桌面。照著王佐的鞋面狠狠地踩下去。

王佐冷冷看了她一眼,連眉頭也不皺一下,又道:“如果老師不嫌棄,學生倒願意傳授幾招花拳繡腿,給嫤兒傍身。”

衛夢言摸著下巴上幾綹胡須。頷首道:“佐兒此言也不無道理,嫤兒,你姨母給你配上的護衛是好,但畢竟不是我相府裏的人,像簫琰這樣的人才雖然是好,卻摸不清來歷。用著不放心。上一次老張便是個教訓……爹爹也並非愚頑無理之人,嫤兒既然要學武功,身邊有的人是教。現在佐兒自願教你是再好不過。爹爹就替你拿個主意,答應了罷。”竟容不得她拒絕。

跟誰學功夫都是不足道的,她以前可是集夏侯府上下武學之大乘者,誰能教得了她?

衛嫤不想把關系又弄崩了,立即答道:“爹爹說得是。那就有勞王家哥哥了。”她存心把稱呼換了,目的就是想當著衛夢言惡心王佐一把。卻不料這兩人各各對望一眼,臉上都隱約掛上了上笑意。衛嫤心中一咯噔。

她收回腳來,小心拉了拉王佐的衣袖,狐疑道:“你……不會也送帖子了吧?”

衛夢言這麽做,顯然是賣女兒的節奏啊。

王佐好像是陰險地笑了一下,可一轉眼又回覆了之前的森冷,衛嫤打了個機靈,還以為看到川蜀之地來的“變臉”大師。

忽然就不想說話了,她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吃光了餐桌上所有的肉,最後腆著肚子邁著八字步,滿目闌珊地離開了落英居。

衛夢言完全忽視了女兒背影的不美好,捋著胡子,臉上笑開了花。

女兒還是聽話的好啊,不胡鬧的才是親女兒,那幾棍子倒似打對地方。

“一個老奸巨滑,一個人面獸心,這什麽世道?”想起王佐那驚魂駭世的一笑,她心裏惡寒。

“衛小姐,身上的傷怎麽樣了?”樂青攔在路上,像是在等人,但看到她身後跟著的王佐,臉上那副“什麽時候請吃喜酒”的笑意就倏地收起來。他手裏拿著一個小藥瓶,與她早上用在簫琰身上的一模一樣。

衛嫤從他手裏接過東西,拔開瓶塞嗅了嗅,道:“不是說要進宮麽?怎麽就回來了?我這點小傷,還不勞神醫大人記掛。”

樂青摸了摸下巴,道:“回來趕餐飯不容易,你不知道宮裏的東西都是太監吃剩的,想想都惡心,還是家常飯比較好,一天三餐,餐餐可口。”見衛嫤嫌棄地瞪著他,不覺又摸了摸光滑的下巴,自言自語道,“還有就是……有人……”他看了王佐一眼。

王佐卻不走開,僅僅是擡頭望天。

樂青立馬指著他道:“這個人是怎麽這麽討厭?看見人說悄悄話也不走開。”

衛嫤沒心情同他玩鬧,斜眼瞪向王佐,心不在焉地道:“別理他就是,跟屁蟲就是這樣的。”她把藥瓶小心放好。

平白無故地贈藥,肯定不是樂青本身的意思,以他上次給她療傷的手法來看,這人絕對是表似春風和煦,心似千年寒冰的陰狠典型,他才不會用這樣溫柔的方法……一定又是他。

她心裏別扭了一下下。

樂青已經湊上前來:“怎麽樣了?這次是借兵部尚書周大人的面子,總能有幾分勝算的。”

衛嫤想起那張帖子,一臉鎮靜地擡起頭來:“那事……黃了。”

“黃了?”樂青的眼睛圓了,“衛相連周大人的面子也不給了?他們同科出仕,又是同鄉之誼,沒道理啊……怎麽會這樣?”

衛嫤心裏有些發酸:“不是,這都是我自己的意思,是我自己不願意。”

“你……不願意?”樂青呆住。

“侯叔很快就會去回話了。你不用特意去同他說,我會解釋清楚的。”她說完,只是揣緊了懷裏的藥瓶,快步往莆園走去。

王佐想要跟上去,卻被樂青一把拉住:“你,跟我來!”

他面容肅,就想發作,卻撓不過樂青的纏字訣,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衛嫤從眼皮下溜走了。

衛嫤去看了枇杷,卻不舍得再用那些金創藥。她吩咐幾名家仆好好照應著。又叫了一個婆子來看著,兩人歪在一起說了好些話,心情才慢慢平靜。

來到簫琰的住處時。她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了。

簫琰做賊養成了習慣,白天時有賴床,也因為他極少出來見太陽,所以皮膚特別白皙,扮起女子來一點也不費事。可是今天。這人的眼眉好像看起來淡遠了不少,遠不及初見時那般妖冶襲人,除了身上的衣裳還是那樣明艷奪目。

衛嫤進門,看也不看他,就逕自坐在了床沿,兀自抓著手裏的那面“灼華令”犯傻。

她是不想嫁人。可是拒絕了予聆,她還是會感到難過。如果說她世間最自私的女子,那予聆一定會是那個最無私的男子。他能想到用這樣正經的方式提親,一定是早就豁出去了的。

她不是不明白。

可越是明白,越是內疚,她就越是不能答應。

予聆是夏侯府隱衛的最高統領,也是平南騎的頭馬。更是夏侯府的心腹之人。夏侯將軍的兩位公子一死一傷,整個北軍的重擔都落在了予聆手上。予聆要與她結為連理,就必須將身上背負的一切都放下,是的,放下了權力或許不算什麽,可他放下的卻是夏侯將軍十幾年養育栽培的恩情。那天覃遠明看向予聆的眼神,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。

她不是瞎子,也不是聾子,那雨聲再大,也擋不住她天生靈敏的聽力。

“……你明知道那是卓樺、卓樺的東西,你明知道卓樺很喜歡它,為什麽還要給別人穿?就因為她是衛夢言的女兒?就因為她自己送上門來?你就照單全收?卓樺她才屍骨未寒,你便如此涼薄以待,怪不得人家都說,予聆公子沒有心,你的心被狗吃了!”

予聆喜歡的永遠是卓樺,活在北軍兄弟們心中的,永遠都只能是卓樺。沒有她衛嫤什麽事。

如果她對他還有一點點喜歡,她都不能毀了她。

高華脫俗的予聆公子,是扶城裏的最美傳奇,他的背影都如月光般皎潔,不容玷汙。

“簫琰,陪我出去透透氣,這屋裏悶得慌。”她坐了半晌,才收起令牌,坐正了身子。

“好。”簫琰將妝鏡前的東西迅速掃入了一個小巧的木盒,垂目讓在一旁。

“我想去城北轉轉。”衛嫤道。

“可是你的傷……”簫琰目光一暗,想起自己身上也是帶傷的。城北那麽遠總不能靠兩條腿這樣過去啊。

“會不會駕車?我才得了一輛好馬車。”她忽地一笑,領著他向馬廄去了。

燁郡王送來的那匹馬正鬧著歡,黃琛一邊往馬槽裏丟著草料,一邊在那大臉馬面前蹦蹦跳跳,嘴裏還不時嚷嚷著:“你這不是馬麽?居然學著老虎咬人!你還來,你還來!”他手腕上包著幾條布帶,顯然是被這野馬咬出了血。那大臉馬還記得衛嫤,見了她走過來,嘶叫得更厲害,震得人兩耳隆隆作響,一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睛歪來側去的,就是不拿正眼瞧人。

衛嫤看著這馬臉,不禁又將它同王佐聯系在了一起,居然還越看越像。

“老黃,替我備馬。”衛嫤瞪著那馬,那眼神同瞪王佐是一個樣子。

“這是常州產的火龍駒啊,小姐說的……不會是要用它來拉車吧?這可是還沒馴好的烈馬。”黃琛看著一跛一跛的簫琰,又看看面前的高頭大馬,心裏惶恐起來。

“哼,它倒是想!物似人形,我看著還真是這麽回事!漠北貨就是漠北貨,沒差!”衛嫤指了指欄邊另一匹馬,道,“套上這匹,本小姐與簫公子有事出府,煩請轉告侯叔,我們天黑前會回來。”

黃琛遲疑地打量著簫琰,見他臉上並無異色,才惴惴地應聲:“是。”

衛嫤走過去拍了拍馬欄,擡起下巴向著那匹暴躁的大臉馬:“要是王公子過來問,你就說本小姐有點兒東西送給他。如果他還要啰嗦就叫他滾一邊呆著去。”

送馬?黃琛沒緩過神,再一轉頭,衛嫤已經扶著簫琰爬上了從漠北王世子那兒掠來的馬車。

他不敢遲疑,趕緊上接著馬兒上前套好了。

馬嫤將韁繩丟給了簫琰,自己鉆進了車廂裏。

蹄聲響起,從側門出,慢慢馳向了扶城的大城。

簫琰面如冠玉,鮮衣怒馬地穿過鬧市,竟也惹得不少女子駐足觀望。

只是誰也沒註意,一位黑衣少年站在街角,寒著一雙鷹眸,一動不動地目送這輛華麗的馬車匆匆遠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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